诗人李笙歌近影
近日记者刘华庆在东莞市南城淘诗吧，对现代诗人李笙歌，进行了专访，诗人的创作脉动，对诗歌、诗坛独特的视角审视，仁者见仁。天雨虽广，不润无根之草。现将专访辑录发表，权当向诗坛或诗人抛出的引玉之砖。
记者：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，我开始关注你的诗歌作品。站在阅读和评论的角度，你的很多作品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。至今我还记得《出路》刊发的《萌动》，其中有一首《献给小米的诗》，还有《星星》刊发的《女娲》等，可以说是你早期的经典诗作之一。作为一个叙事高手，你为何没有将这种写作状态延续下去呢？
李笙歌：谢谢。提到诗歌叙事学，我想保持持续性创作激情的诗人并不多。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写叙事诗，到现在能记住我的作品的人并不多。写叙事诗太难了，它需要表达完整的事件，更需要在语言上有超常的驾驭能力。叙事诗本身考验的是作者的语言功夫。以至于你不得不敬畏它，在写作的过程中充满痛苦。
记者：你如何理解：中国是一个诗歌的国度？
李笙歌：关于这个问题，我不想赘言，但还得说说真话。中国是“诗的国度”，那也是就古典诗歌而言。古典诗词源远流长，诗坛人杰辈出，从先秦的古谚谣、逸诗、骚体到秦汉的乐府；从魏晋的五言诗到三国曹魏的正始体、太康体和玄言诗；从南北朝的杂体诗、宫体诗到唐代的山水田园诗和边塞诗；从宋代的白体、西昆体到元代的雅正思潮……出现了屈原、李白、杜甫、王维、白居易、孟浩然、陆游、王勃、陶渊明、辛弃疾、欧阳修、柳宗元、韩愈、李商隐、李清照、杜牧、陈子昂等大量优秀诗人。古典诗歌不仅仅影响着我们的创作，也对西方文学产生了重要影响。譬如古诗对日本诗人和美国“垮掉一代”诗人的影响。然而，百年新诗却并未延续这种辉煌，特别是随着十九世纪未商业、信息和网络时代的到来，中国诗坛实则处于某种断层、低迷和整体浮躁状态，你认为还能提“诗歌的国度”吗？
记者：呵呵。九十年代的“打工诗人”、“此在主义”“新诗人”等诗歌流派都有你的影子，但你给我的感觉却是长期游离于圈子之外的独立诗人？谈谈圈子？
李笙歌：是的，如果说非要界定，我认同你的说法。对于圈子，大凡带着山头主义或功利主义心态的“乌托邦”式社团，我都兴趣索然。但是，“打工诗人”是我最早在路上接触的，“此在主义”和“新诗人”也一样，他们有很多优秀诗人如武靖东、陈宏、阿翔、张守刚、刘大程、萧相风等，都是我敬重的诗人，我也认同其诗学观点，这也是我并不拒绝圈子的原因。事实上，说到百年新诗，有多少圈子又不是坛花一现呢？我们并没有经历真正意义上的诗歌运动，我们看到的大多是以暴动者和小丑的身份出场，而剧场内观众却廖廖无几。诗歌沦落至此，并非流派诗人们的尖叫就能改变新诗的命运。诗歌已死，诗人已死，这是物质时代诗人充满悲剧的宿命。
记者：看来，你是一个悲观的人。互联网+时代，你认为它对诗歌写作有何影响？网络诗歌写作看起来似乎风生水起，你是否觉得中国新诗将迎来它前所谓的高潮？
李笙歌：没有高潮。估计未来100年也没有。汉诗的高潮在唐朝，之后也很少有高潮。新诗自“尝试派”以来，你认为有过“高潮”吗？无论“朦胧派”和“第三代诗人”，都无法掀起影响大众的诗歌运动，它只能给后来者提供诗写的模式和经验，而作为诗歌探索的蓝本，成为经典的、具有可读性、探索性、实验性和多样性的诗歌作品并不多。无论在西方，还是中国，在物质和互联网+时代，只有谋生和娱乐才会让大众疯狂，而诗歌只是小众的玩物。我们所看到的互联网诗歌也只是一种表象，它是浮燥的、肤浅的、荒诞不稽的、泥沙俱下的……阅读一首好诗，就像一个盲人在大海里捞针。在这里我要说明，我并不否定互联网写作，我认为这是一种不错的阅读、写作和传播的途径，他在伤害诗歌的同时也同样具有无限的可能性。
记者：从你大量的诗歌作品和小说作品，可以看出你的心路历程和写作风格的变化，人性、理性、悲悯贯穿其中，能谈谈你的创作经历吗？
李笙歌：可以。我从九三年南下，一直在路上，从广州到佛山、从佛山到东莞，从东莞到永安，从永安到宁波，从宁波到东莞，从东莞到深圳，再重回东莞……二十二年，漂泊很无奈，诗歌写作也是断断续续的。人在异乡，首先折磨着你的是故土，是回忆，是爱恨离愁，是生离死别。对于乡土的记忆，大都成为我诗写的主要素材。当你回到故乡，看到现在时和过去时竟保持着如此惊人的雷同，写作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。所谓的悲惘和热爱，在充满人性和苦难的乡土面前，都是卑微的，不值一提的。乡土给你留下的烙印，将伤害和影响你的一生。
记者：你的很多诗歌，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，也有一些关注当下的作品。如果定义，你认为自己是现实主义诗人还是浪漫主义诗人？当今诗坛，你关注的诗人有哪些？
李笙歌：我是现实主义诗人和浪漫主义诗人的混合体，你可以理解为二者的杂交品种。我的诗歌阅读并不多，看过胡适、王家新、海子、西川、翟永明、阿翔、曾蒙的一些作品。
记者：你认为诗人需要具备什么样的才华？
李笙歌：幻觉的才能。真正的诗人是具有语言才华的幻觉者。好诗人对于诗歌节奏和音律的把握是非常到位的。现代诗歌也一样。诗人应具有从庸常中提取诗意的才能，它是语言艺术的高手，也是表现艺术的高手。
记者：你认为，好诗的标准是什么？
李笙歌：你认为有标准吗？如果有，那就是混乱的标准，至少目前是这样。谁掌握了话话权，谁就能就好诗与庸诗做出评判，这是可悲的。当然，我认为能够触及灵魂的诗歌，都是好诗。好诗百读不厌，庸诗一读百厌。
记者：不少诗人向我提及你的作品，认为你是被遗忘的70年代最优秀的诗人，属于沉默的“极少数”，不知道你自己怎样看待这样的评价？
李笙歌：感谢他们。别人如何评价我，我并不在乎。时间才是最好的评论家。
记者：平时你看外国诗歌吗？说一说你喜欢的外国诗人？
李笙歌：偶尔会看一些，像里尔克，波德莱尔、庞德、拜伦的翻译文本。说不上喜欢或崇拜谁，比较起来，我倒是更喜欢中国的诗人，如李白、杜甫、王维、白居易等。
记者：除了诗歌，你还写小说和剧本，还担任过电视剧的总策划。能否谈一谈你近几年的创作情况？
李笙歌：现在的写作很慢，主要是身体方面的原因。不过我相信大家会看到我的小说和影视作品的。
记者：偶尔也写写诗歌评论？
李笙歌：是的，偶尔会心血来潮。写评论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，很容易得罪人。
记者：未来有啥想法？
李笙歌：没啥想法，好好写作，好好生活，像平常人一样过平常的生活。
记者：你现在的工作主要是从事文学策划？对你的写作有影响吗？你策划和主持了五届民间诗歌节，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诗歌活动家，能否谈一谈诗歌节的情况？
李笙歌：是的。谈到影响，当然是有的。不过，我并不讨厌我的工作。说到诗歌节，我觉得就目前来看，青海（国际）诗歌节是办得最成功的，我们也是在摸索之中。七届诗歌节，有近千位诗人前往观音山谈诗论道，达到了诗歌交流的目的。在这里要感谢企业家黄淦波先生。没有他的支持，就没有观音山诗歌节。我认为如果中国诗歌要颁发特别贡献奖，应该把这个奖颁给他，他是当之无愧的。
记者：嗯。我很认同你的提议。最后一个问题，你想对当今诗人说点什么？比如建议或意见之类的？用一句话表达就行了。
李笙歌：好好写诗，让诗歌代替我们活着。
图为诗人李笙歌在深圳水贝万山珠宝城采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