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,一个人随旅行团去青州远足,每天生活在这钢筋森林的小城里,琐事困扰而身心疲惫,向往大山里那种日子慢慢流逝的安逸,憧憬大山里那一缕缕幽深的时光,索性又一次背起背包,踏进了民风淳朴的古村落。
早上,天刚蒙蒙透亮,家乡的小城静谧而安然,路灯投射到路面,映射出橘色的温暖,凉凉的晨风让人不由得瑟缩,一种暂时逃离家园的喜悦冲淡了寒意,像个孩子一样渴望外面的世界。
踏上了旅游大巴车,找到了自己的座位,我身旁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小姑娘,看见我的座位在里侧,安静的笑着起身为我让座。并排身侧的座位是两位白发老夫妻,老翁大声的和身旁的老伴说话,老太太笑眯眯的倾听着,一种很温暖的情愫让人心生欢喜,让我预感到这是一次快乐的行程。
今天去的目的地是青州庙子镇,一路之上,随着导游详尽的解说,进入了青州市,两侧石灰岩地貌的山体很突兀地映入眼帘,在绝壁之上凿通的路很窄,路的一侧是悬崖,另一侧是幽深的峡谷,大巴车行驶在曲折迂回的山路上,岩石的缝隙中有参差错落的黄栌扎根在石缝之中,经霜浸染的红叶浓烈地像一簇簇火焰,姹紫嫣红的颜色像一块大大的调色板,安放在大山里,一路前行,缤纷夺目, 整个山中多了一丝灵动的气息,远处群山起伏,秋雾弥漫,只能眺望山体的轮廓,不真实的寥阔让我耳目一新。
第一次走进山东省海拔最高的村庄——洞顶村,一路的劳累让我随便找块空地就坐了下来,也趁机打量起周遭的景色,不远处一座巨大的玻璃悬空桥屹立在峡谷的两段,阳光照在玻璃上,反射出耀眼的光芒,一部分游客踏上了去往那里的小路,恐高的我选择了跟刚刚认识的小姑娘步行去洞顶村,走在村前的必经之路,一道横杆挡住了去路,一位老人坐在路边,我们请教了他进村的路径,弯腰钻过横杆,顺着茅草丛生的山路亦步亦趋进入洞顶村。很奇怪山石结构的山巅竟然有大块大块平整的耕地,一进村的一方土丘下种了一排排玉米,玉米已经掰走,光秃秃的秸秆依旧竖立在田间地头,再往里走有一大片果园,旁逸横斜的枝干长出了天然的模样,看得出很久没有人修剪管理了,枝子都挡住了我们前行的路途。路边有一行柿树,柿子的叶子已经掉光,黑色遒劲的枝干上有累累的橘红色的果实,夺目耀眼,红艳艳的山楂果熟了,在墨绿色叶子的映衬下格外好看,很像它的名字“山里红”。几株老杏树也落光了叶子,在山风里摇曳着他的枝干,导游在车里告诉过我们,这里没有水源,所有的水源就是雨水,种庄稼只能靠天吃饭,打井800米都打不出水来,居民用水唯一的依靠就是接雨水。
继续往里走,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老房子,木格的窗棂,像极了我老家的窗户,山石堆砌而成的四面墙壁,屋顶合着红色的瓦,石头墙壁没有风雨剥蚀的痕迹,只有一片片匍生的苔藓植物匐着在石缝里,不像我们平原的青砖老屋那样,容易掃出时光的痕迹。两旁路边的大树根底下有好几个洞穴,不知道是狐狸还是獾的洞窟,站在光秃秃的老杏树下,许久不说话的小姑娘眼里有泪光闪烁,微抿的嘴角,落寞的神情和刚才判若两人,让在身旁的我手足无措起来,看见我关切的眼神,她和我道出了一个忧伤的故事,去年这个时节,她曾经和男友来过这里,曾经回忆里的温馨画面触动了她的伤心,因为疾病,男友已经不能爬山了,女孩这次是带着男友的心愿来的,临行前他对女友说:“我不能爬山了,但我会在山脚下远远地看着你爬到那个地方,希望你拍下一张笑容绽放的照片带给我作为礼物,我就很高兴了”。
站在曾经待过的杏树下,我给女孩留下了一个微笑的瞬间,劝慰她人生的遗憾很多,经历过了就要处之泰然,没有谁的旅途会有人一直相伴,父母会老迈,会渐行渐远,儿女会长大,离开我们独自翱翔自己那一方天空,以一个年长者的口吻和她轻轻絮语,看她情绪慢慢平复,站在果实累累的山楂树下,不由得想起了看过的一本小说《山楂树之恋》,老三和静秋那一段纯情的故事也以悲剧收尾,一段感情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,重情的年纪把爱恨得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,感慨自己走过了那个年龄段,走出了雪月风花的浪漫幻想。
不远处玻璃桥上人声鼎沸,游客们在尝试通过大峡谷之上的玻璃桥,我却没有踏上的勇气,一路的山路崎岖,让我心有余悸,心里多了一份责任,生命不属于自己,谨慎而不探险才是应该恪守的准则,中年是一个不能有一点闪失的年龄段,安全平安的旅程才是旅游的意义所在,苍茫的大山,雾气依旧弥漫,只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疼痛,才会对凡俗平淡的幸福多一份感恩,简单的快乐,没有牵肠挂肚的不舍,只有身边人幸福的相守才是快乐的真谛。
走在下山的路上,进入了我们旅程地第二站:庙子镇三角地村,导游简单交代了安全注意事项就让我们自己走进了村子,怀着一颗探幽寻微的念头,我选择了自己游览。
走在村子里逼仄、窄窄巷弄间,有一栋栋石头结构的房子高耸,水泥厚厚的护坡,门前大红的楹联已经被风雨剥蚀的暗淡了许多,门楣上贴的一帘帘剪纸,镂刻精剪出的一个个“福”字,也褪成了浅浅的粉色,顺着一栋民宅拾级而上,却没有上山的路,继续前行,高高的石碣之上有狗的叫声,吓得我继续往前走,在我决定放弃登攀的一刹那,竟然找到了上山的一条小路,湿滑的苔藓山石,让我小心翼翼手脚并用的攀爬着,终于走进了另一层山上的民居,路边有穿着校服的学生在写生,稚嫩的脸庞,比女儿年龄还要小,耳朵里塞着耳机在画布上涂抹着油彩,我轻轻的经过她们身边,担心惊扰了她们那份投入的痴迷,路旁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写生者,古村落的原生态风貌让人沉醉其中。
继续攀爬,景色别有洞天,几位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在一处颓败的屋宇处作画,窄窄的村路,自行车也不能骑,依山势而建的房子落差很大,师生几人投入而忘我的专注于创作,我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依旧继续,偷睨了一下他们的作品,悄悄的在他们身后拍下了这张和他们一个素材的摄影作品,虽然我不懂绘画,可是身在美景之中徜徉也深深被这种颓败之美震撼!想起以前听过的几句戏文:似这般如花美眷、似水流年,都付与断井残垣。
每一栋房子下面都是深浅不一的空谷,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,对面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迎面而来,她用扁担挑着两篓刚从土里刨除来的地瓜,湿润的土还附着在地瓜上,扁担晃晃悠悠的经过我身边,因为盛得太满而掉在山路上几个,我随手帮她捡起放在篓子里,看她对我报之以温暖的微笑,感觉很亲切,路旁门楣边有三、五位老太太静坐,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起,看着他她们安闲的表情,不由心生羡慕。在这个闭塞的小村落里,她们无声地渐渐老去。
记得看过一篇关于乡村现状的调查报告,村子里的中、青年都已离开乡村,耕地荒芜,他们的下一辈也选择了在城市里扎根生活,村子里只有进入暮年的老人,炊烟淡了,耕作也逐渐消失,所有关于村落的记忆终将远离我们,这个村里也没有新盖的房子了,只有为了游客而逐年修葺的道路,原生态的原住民已经不复存在,随处可见现代文明所制造的垃圾,陶渊明笔下的“世外桃源”也终究会埋没于历史的长河里。
因为不是汛期,我们没有看到山色与水声交融的美丽,在绿树葱茏的掩映下走在了出村的路上,一个和我女儿一般大的小姑娘走过我的身旁,她从我前边的山上走下来,手里是一束金黄的野菊花,看她娉娉婷婷的拿着花束,欣喜而珍爱的样子像极了女儿,在我面前款款走过,一阵花的香气随风拂面而来。
从暮春的赏花季,一直到漫山的黄栌树层林尽染的时候,这里的风景都美得不同,结束了探幽之旅,踏上了回程集合的大巴。
那两位白发老人已经坐在了车里,老人在用手机给老伴放着一首歌,一首很久远的歌,悦耳、清脆的歌声里,大巴行驶在漫山遍野的红叶里,一天的好心情都凝聚在了这首歌中:满山红叶哎似彩霞,彩霞年年住三峡。很熟悉的歌声,为我们的回程添了一季秋色斑斓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