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有一类命题作文,总是会有同学写郑智化。
一般行文都是这种风格:郑智化身残志坚,他的精神鼓舞了我。我一定要努力学习,以优异的成绩报效祖国XXXXX。
一般这种作文,老师会喜欢,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在课堂上念念。
但如果当时的老师听到郑智化另一首歌,不知道会不会从此将郑智化的例子打入作文引用的冷宫。
--《补习街》
课本里教的和现实里所学的,成了一种彼此矛盾的对立
读书是为了,父母面子的问题/成绩能证明,老师猜题的能力
你在压力和期许,苟延残喘的样子/仿佛这样的你永远没有抗议的权利
今天的音乐专题,就是郑智化。
可能年轻点的朋友不熟悉或压根没有听说过他,可当年他真的很红。
红到什么程度?
1992年,蔡明,赵丽蓉,郭达演的春晚小品,就“致敬”了郑智化。
而章子怡的处女作,名字就是郑智化的一首经典歌曲:《星星点灯》。
这部电影,正是改编自郑智化的歌迷的故事。
《星星点灯》这样的励志歌曲,郑智化仍然没有一味的歌颂。
相反,加入了他的反思。
不知道天多高,不知道海多远
却发誓要带着你远走,到海角天边
学会骗人的谎言,追逐名利的我
在现实中迷失才发现自己的脆弱
在郑智化的第一张专辑《老幺的故事》中,他为自己写了一段自传,其中有一段是这么写的:
2岁患小儿麻痹,变成四脚爬行的动物。
2~6岁一段与医生、药物持续抗斗的童年。爱上了画画,立志当画家,第一张作品画的是关公。
7岁在马偕医院接受手术矫治,终于可以撑拐杖走路。
照理说,这样的人生经历,一般童年至少会伴随着阴影,自卑这类不良影响。
不过郑智化反而说:小时候他最拿手的三件事就是“追女孩、‘做生意’(小买卖)和打架”,并称这三件事为日后他写歌提供了大量素材。
郑智化有两首歌就是写给他曾经的女人。
《麻花辫子》--给他最爱却无法一起的女人。
你幸福的笑容像糖那么甜,不知美梦总难圆
几番风雨吹断了姻缘的线,人已去梦已遥远
而《别哭,我最爱的人》,是郑智化写给他的初恋的。
这首歌,当时是他的遗书。
多年后,郑智化说:当时年少轻狂,所以写出这样的歌。奉劝现在的年轻人不要做这样的傻事。但话说回来,如果没有当时的年少轻狂,又怎能写出这样的作品。
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,这世界我曾经来过
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,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
其实郑智化是个学霸,小学成绩一直坐1望2,而无数次美术,书法作文比赛均为第一。
阅读量一堆。
但17岁的时候,因为讨厌穿制服,背书包上学,所以他进入台北工专,就读土木工程。
小丑高考那年,听人说:国内应试教育下,尤其是重点中学,以后混得好的,往往不是班级前五名的人。
所以现在想起来还蛮讽刺的,当时认可同学们以郑智化为例写作文的老师们,肯定不知道郑智化背后的这段经历。
而如果知道郑智化是如何进入乐坛的,当时很多老师估计会立马把郑智化拉入黑名单。
话说当时已经在广告界很有名气的郑智化,很凑巧地写了一首广告歌后,遇上了唱片公司老板。
机缘巧合之下,郑智化出了第一张专辑:《老幺的故事》。
但这之后一次,他遭到了同事的讽刺。
于是,一个赌约,让郑智化彻底脱离广告界,进入歌坛:
“当时,我就与他订了一份合约,说我明天辞职,唱10年歌,如果他能够查出,未来这10年里面我有任何一分钱,不是靠音乐赚来的,我就输了,并赔他两百万,否则,他就要找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堂,跪下来叫我一声爸爸。”
经典是建立在一个赌约的基础上,而不是身残志坚,郑智化本身志就坚。
没事,那么多年过去了,当年引用郑智化案例的作文分数不可能再改了~
来,《年轻时代》,不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,而是:
喜欢上人家 就死缠着不放
衬衫的钮扣 要故意开几个
露一点胸膛 才叫男子汉
抽烟的样子要故作潇洒
郑智化被誉为上世纪90年代最具影响力的华语人文歌手之一。
我特地去查了人文歌手的定义,其中有一点是这么说的:
他们作品中社会学的意义往往大大超过其美学的意义。
按照我的理解,其实就是现实,说人话,大白话。
而郑智化的很多歌曲说的就是大白话,甚至部分歌词在现在看来仍然意识不良。
比如这首闽南语的《拉客》。
顾名思义,讲的就是妓院拉客。
好玩的是,这首歌是三人合唱的作品,除了郑智化的恰巧经过妓院的青春少年外,还有一个妓院老板以及妓女的角色。
而这歌模拟的,就是妓院老板,妓女拉客过程中,与小青年的拉锯战。
比如老板这么招揽生意:
喂 喂少年家 欢迎入来坐
阮(我们)这的小姐 妖娇又美丽
免惊歹势(别不好意思)
算你半价
而郑智化则慌张回应:
埋拉啦(别拉啦)
你拉嗯对所在(你拉错人了)
我处男呐
而和妓女的对话更狠
郑智化:小姐啊小姐,请问你外(多)大
妓女:啊!你讲叨位?(你问哪里?)
郑智化:为何看到你感觉真面熟?啊!你是我高中老师!
而关于妓女的故事,郑智化还写过一首《堕落天使》。
当年的专辑文案中,他是这么记录这首歌的故事的:
“堕落”,因为天堂无聊、地狱苦痛,所以沦落人间。 “天使”,因为有一张干净的脸,却常做肮脏的事。
“堕落天使”是一首歌;也是一个真实的故事。
写一个被现实和爱,两边玩弄的世间女子。
为了现实,她扮演了一个妓女; 为了爱,她扮演了一个母亲。
这场人生,她扮演过孩子、扮演过女人、扮演过很多角色;但是她从未扮演过自己!
“堕落天使”写这个时代迷惑的你我;也写你我对这个时代的迷惑……
来,听听这首《堕落天使》,我个人比较喜欢其中这两句:
不经意回头却茫然的竟是熟悉的霓虹灯
在呜咽的巷道寻也寻不回你初次的泪水
另外,还有《麻将》这张EP也很有意思,像上面讲的那首《拉客》,就是出自这张EP。
1996年,杨德昌导演的《麻将》上映,其中,郑智化为这部电影写了一首主题曲:
《Ain’t I flying like a bird》。
这首主题曲被作为酒吧背景音乐在影片中不断播放。
没听过这歌没关系,至少您应该曾经被动地听过那首:《不要再来伤害我》,那曲子就是郑智化写的这首歌。。。
或许是我偏见,只是,两者差了好多好多。。。
随之,郑智化出的那张《麻将》EP中,另外还有一首很有意思的歌,歌名就是《麻将》。
这歌有意思在于,郑智化写的词,把麻将台上的众生相给写的俏皮又形象。
招招(一起)来打麻将 嗯管落雨呀好天(不管下雨天还是晴天)
那是有牌通打(只要有牌能打) 没吃没困(不吃不睡)也可以
麻将麻将打来打去 有闲(空)就来揖(玩)
训练头脑培养意志 打麻将麻也(也能) 出头天
同时,《麻将》MV中,当时主演电影《麻将》的张震,柯宇纶也在其中出镜。
两人站在郑智化身后充当了人肉背景,而表情更是少见地搞怪逗趣。
但更让我跌破眼镜的是去年,我有一次在逛公园的时候,听到公园草丛里面的小蘑菇音响中传来了这首歌,而词竟然改成了儿歌。
当时我还觉得是谁干的这种烂事,儿歌用这歌的曲?
但后来查了资料,我才发现是我错了。
因为这首《麻将》的曲子,源于日本儿歌《征诚寺的狸猫儿》,而后来更成为《聪明的一休》的电影版主题曲。。。
另外,郑智化还有一首歌也是这种赌博题材,小时候听,觉得还蛮有意思的。
这歌讲的是一个赌博赌输到口袋里面只剩三十三块的男人的故事。
我的口袋 有三十三块
这样的夜无法打车回来
我的口袋 有三十三块
其他的钱都落入别人口袋
但和《麻将》相比,这歌更为意识不良。
当然说意识不良是断章取义,因为这歌的其它部分是不支持赌博行为的。
但就我的恶趣味来说,我还是只列举意识不良的部分吧。
比如其中赌博赌输这事,郑智化用了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:
也许是上天故意安排
也许是手气实在太坏
我想要为你赢得一个未来
却一不小心输了现在
以及
你叫我赌输了就不要回来
难道你真的不明白
只有输了钱的男人才会回来
赢钱的总是逍遥在外
同时,不知道为什么,我总觉得这歌的最后一句很可爱:
我的口袋 有三十三块
输钱的男人实在可爱
事实上,不仅仅是最具影响力华语人文歌手之一这个标签,郑智化在当时还意味着另类,反叛和孤傲的代名词。
他的音乐甚至影响了很多70,80后的人。
但他却说,他过去对唱歌这个行业是看不起的。
他说,他回来唱歌是因为女儿在上小班的时候,老师要求练习写爸爸妈妈的名字。当女儿写了“郑智化”的时候,老师吃惊地问:“你爸爸是郑智化?”
由此,女儿才知道和认识到爸爸曾经的过去。再回来,也是为了女儿在唱歌。
而这个被有的媒体认为当红期最短(实际上也确实短,但经典太多),影响力却不微弱的郑智化,曾经被谣传因为一首歌而坐牢,封杀,从此淡出歌坛。
应该有的朋友猜到了,《大国民》。
这歌很屌地对整个台湾的政治,当时的情况进行了批判。
不仅直白,而且露骨。随便搞两句出来,都有着分分钟要被灭的感觉。
小小的岛国 肮脏的台北
贪官污吏 一手遮天
以及
宣传的口号 说大家都有钱
贫富的差距 假装没看见
还有
这不再是个适合好人住的岛
礼义廉耻没有钞票重要
这不再是个适合穷人住的岛
一辈子辛苦连个房子都买不到
但事实上,郑智化自己也辟谣说没因这歌坐牢的事了。
他的退隐,另有原因。
这就要绕回本文开篇之初说的那部章子怡处女作《星星点灯》了。
这部电影是根据郑智化和歌迷间的事情改编,而这件事也变成了郑智化心中难以抚平的痛,到今天再说起这事,他仍会落泪。
当时,郑智化有一个歌迷叫陈薇,是一个舞蹈演员,但因为得了骨癌,不得不锯掉双腿。
在那段日子里,陈薇总是拿同样双腿残疾的郑智化来鼓励自己。
有一次,郑智化到云南演出,陈薇的爸爸找到郑智化,帮女儿要了签名。后来,郑智化听了陈薇的故事后,亲自去医院看她,并鼓励她去弹钢琴。
可郑智化没想到自己当时的影响力有这么大,当时就造成了医院轰动。
接着,所有的媒体,记者通通来采访陈薇,她一下子红了,父母也因此而升职。
甚至,德国一家公司免费帮她做了一个6万块钱的义肢(当时据说最便宜的义肢6000,而陈薇家父母一个月收入就2,3百块)。
可是,却因为这样,陈薇的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压力,所有的人都在后面说:如果不是郑智化去看她,她不可能有今天。
最后,在无法承受,“人言可畏”的情况下,陈薇选择了自杀,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。
为此,郑智化深感自责,也主要由于这件事,郑智化退隐了歌坛。
就此,那个郑智化选择消失在众人当中,留下的,是一首首到今天仍然能勾起至少一代人回忆的经典。
最后,就以这首歌结束吧:
他说,这首歌他已唱了上万次,自己早已厌恶了。只是他没想到当时自己在浴缸里泡澡之时,灵感闪现写出来的一首歌,能影响那么大。
《水手》: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,擦干泪不要怕,至少我们还有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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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其赏析电影,不如享受电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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